【秦川文化】刘战峰（绿宝杯入围作品选推）/《口罩》（散文）

口 罩
刘战峰
口罩就是口罩，并非生活的必需品。在我二十岁以前，我还没有戴过口罩，甚至也很少见过别人戴口罩。在我们的小镇上，唯一的一家医院平日都是冷清的，不见多少人影。因为很少发生群体性的流行传染病，就难得去戴口罩了。那时候，人们的饮食生活很贫乏，吃的潦潦草草，马马虎虎，能喂饱肚子也就可以了，不计多少生活的质量。虽说大家的身体都有点营养不良，平常却也无太大的疾患。即便是头疼脑热的，吃两片止疼片就捱过去了，无所谓。可是，现在的人们，在物质生活无比阔绰和充裕的今天，果然吃得好了，喝得也好了，而得病的几率却多了起来，好像很多人都是“三高”不离身，还有糖尿病与癌症，种种离奇的怪病来了，就像生活中的怪圈难以破解。
现在，在我们的脸上，最风行的东西除了各种眼镜，便是各样的口罩了。这个放在几十年前的话，真是有些不可思议——谁会无由的戴个口罩，招摇的走在大街上呢，用口罩遮掩着嘴脸来回的走动，那倒像跟地下党似的，似是接头的暗号。但是，这些年来，街头上戴口罩的人确实增多了，那还是鼻炎的患者在扩张，再就是有了遮天盖地的雾霾。看来鼻子能过敏的，老天也是会过敏的。雾霾与鼻炎，还有疾病，都是与时俱进的，像一道道丝网一样让人无法挣脱，口罩也便应运而生，走俏了起来。人是可以退休的，什么时候口罩也能退休呢？现在看来并不怎么乐观，恐怕就得等到人类的生态环境好起来的时候。海晏河清，大地清明，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吧。
人们对于口罩的关注，还与2003年的北京非典疫情有关。当病毒弥漫之时，多亏了口罩的功德，才使得全国的疫病化整为零，度过了一场充斥人间的生死浩劫。从那以后，人们都记住了口罩的功不可没。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，摘掉了口罩之后，我们的人类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，变本加厉的吃着野味，什么野物都要端上来品尝，大快朵颐，如狼似虎。天上飞的、地上跑的、水里游的，皆为我辈的吃货们的口头福，祸起舌尖，暴殄天物。善哉善哉，为什么不能善待芸芸众生？
这个庚子年的到来，开端便是不利，好像我们的老天爷，故意要煞一煞人类的狂妄与威风，来了个当头一棒，让人们活得难以舒展。灾疫忽来，世界便纷乱起来，也露出了人类的善恶本相，一切的物事都在粉墨登场。于是，你看口罩很是风光，满大街的人都戴上了口罩，白色的、黑色的、蓝色的、粉色的，五颜六色，争奇斗艳。走在街上的人，无论空手的和提袋的，还是怀抱婴孩的，都把自己的嘴脸裹得严实，好像古书上蒙面的侠客，让人看不清了面目。此时的口罩，便是生活的必需品，再也无法缺席了。
据说，自年初的疫病蔓延以来，一罩难求，药店里都是扫荡一空，实在紧张，连全球各国的口罩都在紧缺起来。可以想到，口罩的流量太少了，除了各地的积压库存不多，难以快速的生产与加工出来，便是人们的盲目疯抢和故意囤积，而致防疫用品的货物严重短缺。这些并不奇怪，当人类面对自然灾害的来临，本能的就是利益驱动，私心从来喜欢背后的捣鬼。这在世界历史上有如此的行径，当今的社会现实仍有这种行径。灾厄汹汹，保命要紧，无关其它，看来生死确乎是大事，其余的都算小事了。当各种灾难横陈面前，人性都会暴露无遗的。
疫病之中，这些小小的口罩，却被自诩着大大的人类所倚重和依赖。这是口罩的本事，也让人们知道了病毒的顽固与狡猾，还有想起来不寒而栗的可怕。这么说，我们还得集体的感谢口罩，也是口罩的作用，让现实中喘活的人们有口难张，肯闭上嚼舌的嘴巴，让嘴巴的功能回归到最简单的使用功能。因为，人们的牙齿太尖锐了，舌头太琐碎了，造就了更多的闲话与谣言，让世界愈发的烦躁与不安。更厉害的是，在众多贪婪的嘴巴背后，还有万物生灵的血腥之死，以及与人的同类相煎的哀告。因为众人吃相的残忍，使更多的物种陆续的在灭绝，唱着最后生命的挽歌。好在有了口罩的发挥，给所有的嘴巴上了一道软锁，能让我们的牙齿与舌头少些惹祸。
当今口罩能派上生活用场，成为时代的代言，不是它有多大的能耐，而是疫病来了，才使无人理睬的口罩们大放光芒。因此，我们也不必去歌颂它，赞美它，因为它的出现便预示着疫灾到来，我们的人类社会已经有病了，只能向死而生；但是，我们也不必去诋毁它，它是无辜的，无奈的，这种平俗的日常东西，竟成为人们抵御各种流行病毒的铠甲。因为，在灾难面前，人是脆弱的，真的不堪一击，轻易就会被看不到的细菌和病毒所击溃，甚至一命呜呼。
这些已经注定了，天灾与人祸，这对无情的杀手，就是人类中的苦难和苦难人生的影子，寸步不离，永不退却。但是，我们是无惧苦难的啊，即便有一口气在，也要与可恶的病毒们拼死相搏。因此，我们热爱着口罩，甚至要感恩口罩，更要感恩那些在医院病床前戴着口罩的白衣天使。口罩的伟大，在于戴着口罩的背后，有着医护人员最美的脸。
可是，在我们的心底，每个人都不想遇见口罩。在广大人类的嘴巴上，它就像被人厌恶的脓疮，也像无法抗拒的魔鬼一样。这么说，那就从此自觉的闭上我们的嘴巴，让口罩滚蛋吧。在我们不戴口罩的日子里，才是人生真正的幸福与自由。
作者简介
刘战峰，黑龙江省大庆市人。现为大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。某杂志社总编辑。著有长篇小说两部，散文集三部，曾获多项国内文学大奖。现居大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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